未曦想想,这一切这似乎早在这一年刚开学的时候就初现端倪了,那时,后山公园的风信子还未开,但那股甜甜的香味却在她半梦半醒之间萦绕了长长一年多的时光。
这学期,二年二班的教室里,多了一套新的桌椅,大家都猜测会有一位新同学要来,可新学期的第一天都快过完了,也不见任何新同学的到来。事实上,这套桌椅将在未来的一个月都这么空下去,而没有一个人知道它们的主人是谁。
未曦没那么多心思如思考新同学的问题,她的情绪还停留在今天早上惊心动魄的那一刻。此时的未曦,双眼呆呆地望向窗外。旁人看来她好像是为窗外的景色出神。事实上,周围的一景一物都入不了她的眼了。
清脆的铃声响起,在同学们一齐“吁”了一口气之后,老师无奈地走出了教室。紧接着,整栋教学楼都热闹了起来。
未曦仍旧眼神游离。邻桌的思思实在看不下去了。
“林未曦!又在对你们家慕辰犯花痴啊!都犯了一节课了,也太不给我们家小刘面子了吧!”思思撅起嘴,说得义愤填膺。
“啊?”未曦终于回过神来,“什么?”她这才注意到窗外——篮球场那边围满了人,时不时地传出女生们的尖叫声。她一眼就被某个身影吸引了。
这才意识到思思在说什么,未曦的脸一瞬间刷红,迅速反驳道:“才没有!”
“还说没有,你都要流口水了。”思思立马驳回,顺便比了比自己的嘴角。
未曦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嘴,又发现不对劲,“你才流口水呢!”
“哈哈!小曦你太可爱了!”思思没心没肺地大笑。
未曦无视某人,背起书包走出了教室。
“走咯!看曦曦跟辰帅表白去。”思思跟在未曦后面边跑边乱叫。
未曦现在无比后悔自己走得太快没能阻止某人的怪叫。
因为那位“辰帅”正朝着她俩走来,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。隔着这么远的距离,未曦强烈的感觉到,“辰帅”的视线投向了自己。她立即低下头,心里忐忑着:不会吧!这么远的距离,他不会听到的;就算听到了,也不会知道所谓的“曦曦”是谁。
这样想着,“辰帅”已经走近,未曦不敢正视,只是用余光瞥向他。“辰帅”很显然并未察觉到什么。大汗淋漓的他,只是仰着头,大口大口地喝着矿泉水,喉结一上一下的。仅仅是一个很简单的姿势,却引来周围女生的一片窃窃私语。未曦不知怎么的,脑袋里突然闪现出一个思思常喜欢提及的词语——魅惑。
“辰帅”走过后,思思即随用手肘去抵未曦的肩,打断了某人的遐想。
“小曦,刚才辰帅对你笑了哦!”
“别瞎说!”
“反正我就是看到她对你笑了,信不信由你!”
“……”
“那刚才上课你在看什么?”
“我只是在想,今天早上——”
“西瓜头!”未曦话还没说完,一个声音就打断了她。
“西瓜你个头啊!都说了不准这么叫!”思思转过头,狠狠的回道。
“那是什么头啊?蘑菇头?”迎面走来一位个子高高,小麦肤色的男生是三班的阿正,和思思有一段孽缘,俩人是邻居。
“蘑菇你个头!”
未曦暗暗感叹某人的骂人技术。
“行!都是我的头。那你走不走啊?”
“走——”思思转向未曦,“那小曦,我先走啦,明天见!”
“嗯,再见!”
俩人渐渐走远,争论声也越来越模糊。
未曦则相反方向走去,她家离学校不远也不近,隔了一两个街区。而她每天上学放学却都坚持着步行。
不一会儿,未曦便走到了事发现场。她停下脚步。这里是街心公园的人行入口,一长串阶梯前竖着一块禁止停车的标识路牌。而此时,路牌已从中间断开,上半部分跌落在旁边的草丛里,只余半根铁管仍扎在泥土里,断裂之处十分锋利,绝对可以直接拿来做凶器。没错,是凶器!就在今天早晨上学的路上,未曦差点儿就一命呜呼,使之成为真正的凶器。
开学第一天未曦就起晚了。随便洗漱之后,未曦抓起书包,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,就手忙脚乱的往学校奔去。一路上未曦本来还确信自己是清醒的。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,让她怀疑之前自己是不是在梦游。
她飞奔着穿过街心公园,不打算费劲的下楼梯,准备直接跨过阶梯右边的围栏,从旁边的草坪斜坡冲下去。然而,也许是未曦的低估了围栏的高度,又或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跳跃能力。就在试图越过围栏的那一刻,她的左脚被绊住。未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瞬间就飞了出去,航向正对那半根锋利的铁管。她这一下手足无措,只得紧紧地闭上眼睛,甚至还想到明天报纸上就要报道今年本市最血腥的事故了。
转眼间,身体就落地了,未曦感到一阵剧痛倏地从她的臀部传来。她睁开眼睛,眼前的景象使她更为震惊。正对自己的是一排围栏,围栏外可以望到街心公园外的马路。
等等,也就是说,她还在街心公园内!落地前一瞬间,她才发觉自己的身体是向后摔落的,一屁股就坐在了街心公园内的石板地上,而不是围栏外的草坪上。
可是,之前被绊住的时候,身体明明是向前倾的,然后飞了去。这样,她落地时应该是向前扑倒在地才对啊!
更诡异的是,虽然她没有扑到那半根铁管上,保住了一条小命,但她记得自己明明就飞出了围栏,怎么可能又落回到街心公园内了呢?除非又道莫名的力量向后扯了自己一下。
未曦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在梦游。这一切仿佛只是她踩到了香蕉皮后滑到了而已。
片刻后,她马上意识到自己上学要迟到了,也没再多想,一古脑儿地站起来,拍拍裤子上的灰尘。这次她选择了从阶梯那儿小心翼翼地走出街心公园,并顺利地穿过了马路。接着,又一溜烟地,再次朝着学校奔去。
此时此刻,放学回家的路上,未曦就站在今早“事发”的围栏前,低着头,仔细的回忆了起来。
街心公园里生长着一棵也不知有多少年月的老树,未曦不知这树的品种,却觉得这一定是棵品种独特的树。她判断出这是颗老树,只因这棵树的树干着实有些粗,大概得四五个人手拉着手才能将它围住。照说能有如此粗壮的树干的树应是棵参天大树,但这棵树偏偏不怎么高,整体看起来就象是一棵又肥又矮的老榕树,稍长一点儿的枝条垂下来,未曦伸手就能碰到。
这树叶的颜色也不同于其他的树,似乎是某种蓝色。未曦见过绿色、红色、黄色的叶子可从没见过蓝色的叶子,但也许是她本身见识很少。
傍晚,夕阳的徐徐的日光透过层层茂密的枝桠与树叶间洒下来,只留下一簇簇氤氲的残光,未曦站在树荫中,感觉整个街心公园变得愈加朦胧了。光线不大亮,整棵老树好像披上了一层暗蓝色的纱缦。街心公园里本就己杂草丛生,根本无人来打理,也很少有人从这边经过,未曦可谓是这里的常客了。而此时她独自一人,感觉自己是踏在潘朵拉星球的土地上。
她再次确定目前头脑绝对清醒后,驳回了今早那个梦游的结论。她这次肯定了早上自己的确是跌出了围栏,现在再想想,那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,不可能是梦游。
然而,自己最后却是落回街心公园内部。仿佛是在飞出去的的那一刻,又被什么东西弹了回来。
难道这围栏外有结界?未曦把手伸出围栏外胡乱挥动,却什么也没触到。得出第一个结论:自己漫画看多了,哪有结界这种东西存在啊?
那自己为什么会被弹回来呢?未曦觉得自己得更科学的去思考。难道自己跌入了传说中的折叠空间?围栏外到路牌那儿存在一段折叠空间,所以自己向外跌出去时却又跌了回来。
“折叠空间的话”,未曦盯着那块路牌自言自语道,“那这地方岂不是会有磁场扭曲之类的。”
话说回来,未曦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折叠空间什么的到底是什么,只是听物理老师说过这种现象是真正存在的。想到这里,未曦又暗暗佩服自己的科幻头脑了。
可是她这理论要如何证明呢?总不能让自己再去摔一次吧!
正出神,她注意到了脚边上的一块小石头,便弯下腰,伸手将其捡起。这石头鹅蛋形,有种白玉般的质感,只有拇指般大小,中间还有一个小孔,洞穿整个石头,横着看就像猫的一只眼睛。
她将石头举到眼前,眯起左眼,右眼透过小洞能看到公园外的马路上偶尔来往的车辆。没发现什么异常,看来只是块普普通通的石头。
她又将“猫眼石”在手中掂量了一下,然后握着它举过头顶,朝着路牌抛出去。
“咦?”未曦举起手揉了揉双眼。
“怎么……石头到哪去了啊?”她忍不住叫出声来。
那石头明明脱出了她的手,之后眨眼不到的功夫,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。她用的力气不大,应该就刚好扔到路牌附近才对,不可能到更远的地方。
难道没扔出去?她又在周身的石板路上找了一圈,一无所获。
她跑出街心公园,猫着腰在路牌旁边四处寻找,这里别说那“猫眼石”,连一块小石子都没有。
“小丫头,找什么呢?”
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,象是有人在她背后扎了一针似的,使得本来十分专心寻找的她吓得立即转身。由于转身过急,她没站稳,身体又向后倒去。下一刻,她的左胳膊很快被一只苍老而有力的手抓住。
未曦这才发现,眼前的人是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婆婆,身着一件暗红色的外套,细密的皱纹在她脸上堆叠着,却仍能在老人沧桑的面庞上看出一抹担忧而又疑虑的复杂神情。
“哎呀!什么事这么不小心啊?”婆婆焦急的问道,浑浊的眼珠子里流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。
“没……没事,谢谢婆婆。”未曦尴尬的回答。
看着婆婆一脸疑虑未消。她立马又吞吞吐吐地补充道,“那个……我就是奇怪,这路牌断了,怎么也没人来修?”
“大概是懒得修了吧!”
“啊?”婆婆那叹息般的回答让未曦颇为意外。
“这块路牌不知断了多少次了,断了修,修了又断的。最后干脆就让它这样断着,反正修好了也会断。”话到这里,婆婆脸上的表情起来微秒的变化。
“而且啊,每次都没人碰它,它就自己断了。这路牌太邪乎了。小丫头,别瞎研究了。以后,你还是少来这个地方为好。”
说罢,婆婆便转身而去,步子还一跛一跛的,背影显得无比的孤单,让人有种想上去扶一把的冲动。
未曦觉得婆婆刚才的那番话简直就是吓唬小孩的桥段。但不知怎么地,却感到婆婆的语气里透着一股高深莫测的感觉。
未曦不确定自己是否看走眼,刚刚婆婆说那番话的时候,双眼里好似有一股强烈的情感被压制着,汹涌得几乎要爆发出来。似乎她知道些什么,却故意不告诉自己。
转过头,再次看向那半根铁管与歪在草丛里的路牌,未曦感到背后一阵阵若有似无的凉意袭来。
她立刻转身朝家快步走去,留下静静伫立在那儿的街心公园。一阵风吹来,树叶沙沙作响,似有一群人藏在那园子里窃窃私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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